屏幕上飘着血色樱花，妲己的凤冠歪斜着贴在额角，细长的丝绸绳索勒进她的后颈。镜头怼着她的双肩，能看见月光顺着玉带的褶皱往下流，忽然有人扯住她的头发，另一只手就这么搓动起来。我听见自己倒吸一口冷气，镜头切到第三视角时，才算明白这是一场所谓「召唤千年诅咒」的仪式。

（图：剪纸风格的红线缠绕垂柳，暗色背景上浮着破碎的玉佩）

一、当历史变成流量密码
故事里原本是商纣王宠妲己，王朝倾覆时她被处以极刑。这段旧事在短视频平台上摇身一变，成了「妖后受罚」「邪术反噬」的猎奇狂欢。有人说是还原历史，有人说这是传统文化的传承，可镜头里妲己的眼神空洞得像没了魂儿，那双被反复揉搓的胸脯倒让弹幕飘满了「绝了」「正宗」。

有个穿着道袍的老先生在视频点评区讲：「此术需以极点屈辱唤醒妖魂，施法者非男即女妖，否则血咒反噬。」底下几百条回复问「在哪里里能学」，没人怀疑这套说辞有没有出处。

（图：青铜器碎裂的慢动作，残片里藏着蜿蜒的血痕）

二、大家何故要围观别人的屈辱？
上周单位茶水间传来议论：「那视频里的檀香是不是真沉水？」「妲己戴的玉手镯能辨得出新疆和田料。」她们以为自己在谈文物鉴定，其实谈论的是如何把女人揉捏成「合乎仪式感」的模样。

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，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戏曲。台上妲己水袖一甩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，台下老生拿着折子票数着唱段拍子。如今那甩袖的动作成了吊桥上被撕扯的衣角，戏曲里「情不知所起」的哀艳，硬生生被掰成某种刺激阈值。

三、当诅咒成了流量密码
周末我去古玩城转悠，看见小伙计正往青花瓷罐上画血樱花。他用的是从医院偷来的碘酒，铁青色的罐身染着未干的猩红。我问他这是不是给某位女施主定做的，他支支吾吾半天，最后掏出手机给我刷出条视频——同样樱花雨里，另壹个妲己被按在符纸堆上，檀香烧得眼睛都睁不开。

壹个穿旗袍的老太太拽住我的袖子：「姑娘看这视频没？了解那个主持仪式的道士大结局多惨。」我这才明白那些声称要传承文化的人，不过是看准了观众对禁忌的好奇。

（图：泛黄的符咒缓缓燃烧，火苗歪扭成樱桃花骨朵的形状）

写在最后
凌晨三点，我又点开那个视频。这次我注意到妲己指甲上晕着的赤金色，那是现在江南小镇流行的漆艺。皮肤被揉搓到泛红时，镜头突然切到月光下的铜镜——镜里倒映着成千上万盯着屏幕的双眼。

窗外樱花树梢头刚泛起鱼肚白，手机震动传来兄弟们的私信：
「你看过那个千年诅咒的仪式吗？」
「这是真的传统文化吗？」
「施法者说他现在魂不附体……」

我望着飘落的花瓣，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：「诅咒这种物品，最怕人前赴后继地往里面跳。」